牌桌上的故事

思心

牌桌上的故事
    曹老先生笔下的宝GG和林MM恐怕早已被许多人当成"心有灵犀"的典范,然而现实中的灵犀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亲爱的朋友,如果您玩过一个叫"桥牌"的小玩意,也许您更容易明白所谓"灵犀"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东东.
    故事应该从半年前开始,一个小小的桥牌比赛,我和我最好的兄弟正坐在大厅正中间那个桌上,最后一副牌了,比分咬的是这样的紧,真是难缠的对手啊,能不能进决赛,大概就看这副的了.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虽然还看不出明显的打法可以直接取胜,不过咱们的对手,喏,就那个满头大汗的庄家,看起来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也许他需要我们的一个错误.呵呵,可怜的庄家,你可知道我和我的兄弟忆慈从学牌起就是搭档,三年的默契---不,应该是10年,早在10年前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兄弟了---难道还不能保证一个完美的残局吗?想到这里,俺不禁暗暗的笑了,上帝会保佑你的,可怜的庄家.
    想到"默契"这个字眼,我不由的又暗暗发笑起来了.据说桥牌界对搭档之间是以夫妻来形容的,这也难怪,那么多希奇古怪的约定与信号,那么多的意外与失算,没有灵犀的搭档被打得体无完肤是很正常的现象.也许只有这些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才会想出"夫妻"这样有趣的比喻来吧,不过你们应该先看看我和我的兄弟,"默契"和"灵犀"不是男女之间的专利,有时候兄弟朋友之间能做得更完美呢.
    牌局渐渐明朗,只要给我的黑桃A取得出牌权(桥牌里没有大小王,A是最大的),我那已经树立起来的梅花长龙将以最汹涌的方式摧毁庄家的防线.选择无将的约定也许是你最错误的决定吧,现在你连用将牌来阻止悲剧的机会都没有了.虽然现在你还保留着出牌权,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唯一的机会是在黑桃出现前赶紧拿够赢张,这看起来象个神话.剩下的梅花全在我手里握着呢,黑桃更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或许你能赢到几个红桃,可是你看看我的兄弟,他坐的那么安稳,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一定掌握着方块的命脉吗?可怜的庄家.
    牌局就这样依照我的想象进行着,一点点的意外都没有出现,当庄家兑现他的红桃的时候,已经没有红桃的我顺手就丢掉了一个不起眼的梅花2.也许这会让我们少赢一个,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梅花已经长得快要溢出了,哪怕我现在扔掉的是一个大Q也无所谓,我有足够的长度去把庄家打得满地找牙.
    为什么犹豫这么久呢?我的兄弟,连一向不数牌张的我都看出这是他最后的一个红桃了,你那烂成一团麻花的黑桃难道不正好用来喂他吗,我们已经胜利了,没有人能击败我们这样默契的搭档,至少,这个大厅里没有.
    大声的惊叹和深深的惋惜忽然从旁观者的嘴里爆出,惊跑了我的白日梦.定睛看去,掂在桌面上的,赫然竟是那个决定一切的方块A.我忽然呆住了,坐在我对面的,真的是我所信任了这么多年的那个兄弟吗?那个酒席上无数次为我那破烂的胃替死而大醉的兄弟吗?那个在我最忧郁的日子里夜夜为我悄悄拭去眼泪的兄弟吗?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为什么出卖我?除了你被他们收买,难道还有第2个理由为那个该死的方块A解释吗?即使认只得扑克是什么形状的孩子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垫牌.
    没有解释,不需要解释.我用最最恶毒的眼光狠狠的瞪了忆慈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拂袖而去了.
    三个月不是很长的时间,然而如果只是让人冷静一些的话,也已经足够了.对于一个比较贫困的学生来说,也许一笔意外的收获比荣誉来的更加实在,虽然这个荣誉原本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我是他的兄弟,我所曾经欠他的,绝对不是一个没任何意义的虚荣所可以比拟的.我终于原谅了他,然而我知道,这次已经在彼此心里留下了那么深的伤痕,也许这一生也无法再弥合了.此刻的我是那么深刻的理解了"夫妻"这个比喻的准确性,即使这样情同手足的感情,在利益面前居然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又是这样无趣的牌局,半年前我早已对桥牌这个该死的游戏充满了诅咒情绪,它扼杀了我心里最宝贵的感情,我现在所做的,是为的什么?也许是想把这么多年我欠他的都还给他吧,当初我是这么坦然的接受他付出的一切,没想到感情出现裂痕后我居然恨不能赶快还清,然后逃跑.
    即使是最心不在焉的时候,也不能摆脱3年的时间所培养起来的本能.这也许正是桥牌这个游戏的魅力所在吧.无将,一个有趣的定约,忆慈似乎有无穷的梅花,恩,不会错的,他还有一个大牌,只要他一用这个大牌进手去,他的梅花长度足够让庄家后悔选择无将这样一个全无希望的定约.这是毫无疑问的,庄家那青筋暴凸的脸就足以说明一切了.现在作为一个牌手,我的任务是找到忆慈这个大牌是什么并让他进手去.
    庄家在兑现他的红心,没什么头绪.我已经没有红心了,看看自己烂成一团的方块和闪闪发光的黑桃A,我想我应该扔掉哪个应该是一眼可见的吧.然而这时候忆慈垫出了一个意外的牌:梅花Q!仿佛一盏巨大的红灯突然升起,血红的颜色照亮了一切.
    庄家还在打他的红心,我看不见忆慈的大牌究竟是方块还是黑桃,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当中.不错,黑桃A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牌,不过如果忆慈有黑桃K的话,这个A的价值恐怕就在于它能够恰当的阻止忆慈进手了.是的,我的方块的确很烂,但用来阻止庄家全取方块来完成定约是足够了,如果忆慈真的有黑桃K的话,那么我倒是应该丢弃这个看起来颇为美丽的A,一个美丽的毒药.终于,我还是下定决心再信任他一次,在没有贿赂的时候,他总该是可以信任的了吧.
    伴随着我跟着垫掉的黑桃A,庄家最后的努力也宣告失败了.多么有趣的一副牌,多么完美的配合.花色选择信号,一个多么有趣的信号,虽然它在牌张信号中排在最后并且平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它,可这副牌里它却能决定一切.(花色选择信号是指垫大牌暗示高级花色--这里是黑桃,小牌暗示低级花色-这里是方块)
我拿起忆慈的牌来慢慢端详,就象欣赏一件久违的艺术品.
    恩?这手牌????似乎见过的????啊,我想起来了.仿佛惊雷击碎了我的灵魂,三个月前那次该死的比赛,那个不可思议的方块A.我忽然明白了一切,忆慈把我的梅花2理解成了一个低花选择信号,这看起来确实有些滑稽,可是你能理解支持这个决断,抵制保留A的诱惑,那需要怎样的信任吗?上帝啊,一个残酷的玩笑.那样的傲慢,那样的无知,那样的愚蠢,那个A不是贿赂,而是无比信任的感情啊.忽然之间我泪流满面.
    故事到这里可以结束了.亲爱的朋友,请你记住,任何错误都是双方的,在你大声的指责你周围的人的时候,请先反省一下你的行为,你的一言一行是不是无意中给了别人错误的暗示,在你的朋友犯错误之前,你可有机会阻止他,提示他,警告他呢?所谓"灵犀",往往在你不经意间溜走,又在你设身处地的细腻思考,行动中悄悄的归来.它不是前生来世的神物,它寄宿在你我的一言一行当中.

寒鹤影

最后的结语很深刻，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