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八十年代之"巴士"奇遇

咫尺江梅

    挤巴士真是一种享受.我是说----您正当年轻或是至少还有点力气的话.
    试想:车"呼"的一声停在面前,赶紧抢在门前,手握门框,门一开,只需松开手,自然有人将您向上推去.那时,浮现在您脑海的形容词一定是"众星捧月"之类,够飘然一天的了.
    那天我正是带着这种"渴望"去挤车的,而且还没上车已经飘然,兜里揣着二百块,对穷大学生而言,可并不意味着一个月的"劳动价值":腊牛肉早该尝尝了;去发廊来个"新潮"也并不太破费;买包"万宝路"请客理所当然.哦,别忘了主要目的是买件牛仔衣``````
    人群一动,我不用看就挤到了最前面.车停的也真是地方,甚至手都不用抓门框!
    "哎,让一下,让一下!"
    我正觉得耳朵不太舒服,一个小伙子已挤了过来----小伙子的判断是我积多年的经验和对听力方面的不倦追求从声音上首先得来的.因为这家伙的头发比我所认识的过半的女人都长且"飘逸".(具分析是跟台湾一个自称是狼的歌手学的.)我瞟了他一眼,未动分毫.
   
    很快,我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提着一网鱼!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你知道别乱说就行:我的左后方一个小伙子自动让开了,他比我能高出二十公分.一副讨女人欢心的嘴脸,在他的后面还真跟了个"女色狼",您要是还能保密的话,明天我就告诉你她是哪个系的.我本以为这个英雄要在女人面前"表现"一下,谁知他潇洒地又象故做潇洒地笑笑,远远避开,我也就只好跟着让开了,因为我一向信奉祖先教导的"孤掌难鸣"这个经验之谈.
    让来让去的结果是另两个门的都上去了,等我们上来,只有站的份.无疑,英雄站着比坐下更气派些.
  
    车开了.
    那位"秀发郎君"得意洋洋左顾右盼无视我的静默示威,而女色狼正看着那位英雄,眼里喷火.唉,想当初在学校里见我时,可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在英雄也很识趣,开始一个劲儿地向她身上靠.
    一时,有些不平,有些愤慨,有些酸楚,有些莫名的悲哀.因为英雄的手已不失时机地探向了她的腰.
    我觉得无法忍受了,却见英雄向前一冲,黄继光似的壮烈,一声狼嚎后她优雅地回首,喝道:"你咋了?!站稳点!!"
    "没事儿吧?撞着哪儿了没有?"
    没有抬头,卓越的听力使我得知英雄同"秀发郎君"之间展开了不太友好的辩论!"打一架吧!"我狂喜地喊,不过为保持风度起见,声音只有我自己听见为好.
    英雄宽厚,无可奈何似地笑了一下,转回了头.
    值得欣慰的是女色狼终于认清了英雄的脓包本色,紧挨在了我的身后,大概是想起我这个校友了.其实,人都是有错的,况且保护妇孺是每个男性公民的应尽义务.
    危机迫近了,英雄向我靠了过来.虽说我不怕谁,但是他可有一米九啊!我很快挺起了胸,因为女色狼明显在我的身后不安地扭动,那种柔软的感觉使我突然发觉我有的是勇气.
    英雄要不是脓包我就一口气吃下一百条蚯蚓,(曾经在学校的大锅菜里吃过,味道很普通,容易引起呕吐,估计对女生的减肥大有益处.)他客气又似恭敬地对我笑了笑,向我挪了一下,高悬的手臂也垂下了.
    女色狼仍在扭动着,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腿的弹性.血气方刚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我不得不艰难地试图挪动一下,但背上的感觉令我无法移动分毫.
    胸口被重重地一击,是英雄的拳头,我还没决定先打他的哪个部位,他已陪笑道:"真对不起,后面推了一下,太对不起了!"
    只见他猛地转回头,我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停车免不了的,不要紧吧?"
    英雄居然又转回了头,不过这次的表情和气色如同吃了过量的辣椒,酷似传说中的关云长,真是威武极了.
    从英雄的肩膀望过去看到了"秀发郎君"得意的笑脸,象是嘲讽似的在说:"您也稳点儿!"
    真是蓄意挖苦!
    我不禁有种自卫的冲动.但那阵不安的躁动刚过去,隔着魁梧的英雄也难以先发制人,我只有给他看看我的白眼球.
    先尽力忘了后面的女色狼(虽然背上的感觉仍是痒痒的),想想陕西的美味腊牛肉吧,早知真应该先问问哪家的最好.她的手探向了我的腰``````老童家的吧``````要是哥们儿都在非让那长毛变秃子``````
    觉得胸口一阵巨痛,听到后面的尖叫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我行动英雄已转身威猛地扭住"秀发郎君"的胸口."跟我下来!"
    又是这个长毛,我也向前挤去,瞄准了"秀发郎君"飘逸的发脚,那长毛却用提鱼的手向上扳过英雄的头,对着这个好看的脸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英雄的手松了,看了他一阵,似乎想骂点什么,但终于没骂出来,扭头瞪了我一眼,车一到站就仓皇跳了下去.
    我不禁也收住脚,退回原地.女色狼的依靠还是颇有吸引力的,人活在世上争强斗胜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如我这般"知识分子"怎能同"痞子"一般见识?

    可惜女色狼并不理解我的人生哲学,她已开始向秀发小子频送秋波了,现在的女人,朝三暮四,整天沉溺于英雄美人的故事中,好象只有敢动刀子,挥着拳头的才是真男人,庸俗!
    身后的依靠渐渐变弱,女色狼开始向前挤去``````那长毛瞪着我,冷冷地,有些不屑似的.估计他有刀子,想当初真不该偷懒,应该跟师傅把拳学完``````哎,好象我还记得一招``````
    把胸一挺,我发现我比那秀发郎君居然高很多,至于力气嘛~~~~我一向很有自信,我开始坚定而又不无悲壮地向前逼近,紧盯住他插在口袋中的左手,我还没学到"空手夺白刃"就告别了师傅.
    "吱----"向后一仰,车到站了,长毛没看见我似的冲女色狼点了下头,她居然受宠若惊地报以微笑,全然无视我的存在.紧接着他挤向车门,那飘逸的长发差点儿就拂到了我的脸上.我突然灵机一动.
    我紧挨着他挤到门口,十分友好请他先行,眼见他左脚迈下,右脚正要抬起,轻轻一勾,完全符合四两拨千斤的要义,满意地看着他不雅地扑向站牌,人倒鱼跳.我不慌不忙地向车内挤去,还有一站才下车呢!
    长毛的敏捷是我唯一的致命的失算,我甚至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他又到了我的面前,手一挥,我好象坐到了一个人的脚上,眼前一黑,长发连同这世界一下子全不见了.
    终于看清楚时,车已经又开了.秀发郎君不知去向,一双柔软的手扶着我的腰,下巴很重,象要掉下来.
    "没事儿吧?把人吓一跳."
    是女色狼!我鼻子不合时宜地一酸,真想推开她的手,却没有动.
    那小子准练过拳,@#&!!,当初跟大师兄过招,也挨过这样的一拳.
   
    "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要不是他,你的钱非给那个大个子全偷跑了."
    我象庞贝人似地张大着嘴,低头看了看夹克的内兜,拉链不知何时已拉开了,五十元一张的钞票已露出了大半,不多不少,还有四张,刚才一幕闪电似地现于眼前:
    英雄的手``````女色狼的腰``````我的胸``````英雄的手``````手``````
    "你是说``````英雄是小偷?"
    刚说完我知道我又说了傻话,她哪里知道谁是"英雄"啊.
    女色狼却并未吃惊,她认真地有点故做天真地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敢说,玛丽莲梦露也没她咬着下唇时样子漂亮.)
    "说实话,我们都应该感谢那个小伙子."
    听听,"我们"这个词儿说的多好!我不由想到了祖先流传下来的一个关于姓塞的老人家丢失马的故事.
    "是啊,是啊,不过他也太``````"
    "得了吧!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呢,你呀,给人家``````对不起,我要下车了!"
    我感到似乎又挨了重重一击,机械地挪开身,让她从我身旁走过.直到售票员斥责声惊动我,才发现我已是在空车上了``````

水静河飞

我最怕挤车，特别怕车的那种味道，郁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