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武侠）江湖无间道之一

寒江霜枫

   话说深秋某一夜，正霜雨纷飞，浓雾、阴冷、风啸、凛冽，这样的天气正是适合阴谋衍生，罪恶施行。玉佛山脚下，一个黑影人悄无声窜出密林，又急急隐入暗夜。丰雪瑞已经从来的地方狂奔了好几个时辰，体力消耗几乎殆尽，但是他的脚下却丝毫没有减低速度，追捕他的人也许现在已经倾巢出动。不过他还有一点时间在被追捕之前做一些事。这件事他已经策划了数年，就象热铬铁在心里灸着燎烤着，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他今后亡命天涯的日子也不会让他安心的，就象噩梦缠身……
    虹霞山庄已经遥遥在望。半山腰涌起的浓雾和黑黝黝的影像，显得周遭特别阴森。黑影人急纵到山庄门前，正欲拍门叫人，大门却忽然半开，象是知道他要回来，早已经在此等待。一支灯笼从门里伸了出来，灯笼后面立着一个白衣人，年纪三十左右，面容清俊，身材欣长，体态无不透露出自信潇洒，当他看见黑影人时，即不吃惊也不欣喜，只淡淡地说：“丰少爷，老爷正在等你有话说。”说罢侧身让道。“有劳白管家了。”黑影人嘴上说话脚下却不停地奔向后院。
    一阵金属片样尖锐嘶哑地、剧烈地咳嗽声从后院传出来，回荡在夜空飘得很远且冷凛。丰雪瑞如箭般狂奔进屋，向着那个咳嗽的人扑了过去。“爹，您怎么样？！” 灯如豆，风摇曳。
    卧塌上的老者猛地睁开眼睛，两道睛光毕现，“是瑞儿回来了？” 枯瘦的脸上立时有了一丝红晕，他向儿子伸出双手，象是欢迎又象要抚摸。
    “是我，爹，是我。”丰雪瑞抓住老者的手，声音已经咽噎了，“您身体不是一直好好的吗，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子啊？找大夫看没有看，大夫有没有说病情如何？……爹……！”心痛得眼泪夺眶而出。
    老者摸摸儿子的头，眼里温情充盈。“没有时间了，我知道有人要追捕你……听我说，离开这里，到西北找你夏侯五叔，告诉他今生我们缘浅，咳——咳，来世还和他、还和他做兄弟。大旗堂里有内奸，我已经查出来了，他就是……咳……”丰雪瑞压低身体贴近老者嘴旁，正要说话，眼睛余光忽见一道剑光从他头顶射来，他一低头就地一滚，堪堪避开，倚在墙角边大口喘息。
    “好一个滚地缩！”刚才开门的白衣人也就是管家白少杰，见自己一剑抡空，一个愣神，“可惜啊可惜，你和老爷子即将去见阎王……”几声冷笑，房间里立时充满了一股寒气。
    “白少杰，你、你你何苦相逼？”老者颤抖着身体使劲拍打着枕头，两眼满是仇恨。当看见他手中剑时，神情更是激愤，“这伏龙剑怎么在你……难道我二师哥他已经……已、已经，咳咳……”
    白少杰冷冷一哼，不屑地弹着剑柄，“要死的人还这么激动！这十多年你让你的坏脾气搞得家道中落，江湖鹤渺。”他用剑尖挑开老者衣服，冰凉的剑尖贴着枯瘦的肌肤缓缓游行。“一代大侠，整日和几个师兄弟躲在山洞里捣鼓酒色财气，将一个坚不可摧的大旗堂弄得破败不堪。这把剑得来还全赖你的鼎力相助。你二师哥要不去找青楼女人修炼色相功，我也没有机会下手。”
    老者从床上奋身坐起，剑尖剌进皮肉，几缕鲜血渗出。“我二师哥现在怎样了？啊……大旗堂被破坏原来是……是你？”一时情急下，咳嗽得几乎接不上气来。
    白少杰冷眼一扫房间两人，眉宇间傲气凛然，俊面含霜。“大旗堂已然如此，多说无益。今天我就要了结你我之间恩怨。识相的把大旗堂的镇宝物交出来！否则……”他把剑尖直抵在老者咽喉上，“别怪我心狠手辣。”
    “白少杰，你在我家十多年我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做这种吃里扒外禽兽不如的勾当？”
    “承认你待我确实不薄。可惜我身负皇命，只得按令行事！”
    “皇命？你难不成是锦衣卫？”
    “不错。十多年前，你们大堂旗遍布大江南北，声势浩大，一心想推翻朝廷和东厂控制，做出了好几桩特大血案，惊动了朝野，苦于破案无从下手，皇上委任最信任的内阁组建了一支秘密组织，专门潜伏于民间有声望的旗堂会所，找到破案线索，伺机一举歼灭……”
    “你们如何知道虹霞山庄与大堂旗有关系？咳咳……我们壁垒森严，要进入大堂旗……”
    “食五谷者皆有弱点，利用好弱点攻克你们易如反掌啊！”
    “你的意思是这……这玉泉山庄有人透露了风声，泄露了消息，才引得你们潜伏于此？咳咳咳……我想知……知道这个人是谁？就算死我要见见这个人……”
    “想见也行，你先把大堂旗的镇宝物呈上立马让你见分晓！”
    “若非我不交……不交出镇宝物，就见不着此……咳咳……此人？”
    “是，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好好好，老夫答应……咳咳，不过你要是中途变卦我岂不鸡飞蛋打？……咳咳……”
    “那你想如何？”
    “先告诉我……我二师哥他、他现在何处，以表你有诚意！”
    “谅你也活不过今天，告诉你无妨。你二师哥现关在黑龙潭地牢，要想救人除非你破了八大机关。”
    “即如此，老夫也无话可说。咳咳……瑞儿，你扶我起来……唉”
    丰雪瑞扑到爹身上使劲摇晃着，“爹啊，您病糊涂了，怎么可以将镇宝物拱手送人？”
    “听爹的话，去拿来……嗨，爹时日不多，死前知道了谁是内奸也好瞑目了！”
    “镇宝物是大堂旗的信物啊，交给了朝廷你如何向天下兄弟们交待？爹啊，你做个烈士吧，保住晚节呀！”
    “我不想当烈士也不要晚节，就就……就想看看那个内奸。瑞儿，快去拿来啊！唉……气死我了，你去不去呀？” 丰庄主急得抓耳挠腮，使劲拍打着被盖，呛人的尘埃和着他的咳嗽声弥漫了整个房间。
    此时白少杰冲上去对着丰雪瑞一阵乱踢，接着用剑指着丰庄主，“你要再不去，就让他先死在你面前。”
    “我爹身体变成这样一定你害的？”丰雪瑞面对着白少杰，眼里象要喷出火来。“你这样卖命他们给你何种好处？堂堂男人难道就只有当走狗这条路？枉我一直当是你好汉，呸，阴险的走狗。”
    白少杰怒急反笑，“丰庄主当年凭借一身硬气功，行侠仗义，驰骋江湖，饶有薄名。可惜他事事处处都以你唯是。我伺候了你十多年，就知你养尊处优，惹事生非，三进监狱，你这种废物也配一代豪侠为你付出？我实在气你不过，因而使了一些手段……”说罢一脚把丰雪瑞踢出房间，“你要再不去拿镇宝物，有得看你爹好下场，想你也不愿意看他残肢断臂吧？你也甭想趁机逃脱，这里四周已经让锦衣卫包围了，就算我想放了你他们可没有我好说话。一个时辰里如不现身，我就先卸下你爹的手臂，以此类推……”
    丰雪瑞跌跌撞撞走着，鲜血从他口鼻流出来，眼睛肿胀，浑身酸痛，头脑却异常的清醒。刚才爹要他来拿镇宝物，一定有他的深意。虽然爹无法说出这个意义里面全部内容，但爹却用肢体语言暗示了一个信息，现在他就要照着这个暗示去做一些准备。
    …………
    经过刚才纷扰，天色将要渐晓。雨势更大了，风中杀气更甚。庄院死气沉寂。
    山庄方圆五里地，要说大不也不大，拿到大堂旗镇宝物很容易，而要在有限时间内做些事情，时间一定不够。丰雪瑞在心里急速酝酿了一阵，确定了可能的变数后开始布置。现在他只能进行最后一博，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
    当他拿上镇宝物赶回时，白少杰已经用剑正在对准庄主左手臂下手了。
    “白管家，别动我爹……！”丰雪瑞一个踉跄跌倒在门边，浑身汗湿，瘫软在地。
    “ 你要是杀了庄主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要没有拿到镇宝物我才要后悔呢。”白少杰用剑从丰庄主左臂慢慢剌进，鲜血缓缓滴流出来。
    “你住手啊……”，丰雪瑞紧跑几步抓着白少杰的手，又拉又扯，又咬又踢地扭成一团。“我已经将你要的东西拿来了，为何还要伤害我爹？啊，啊！”
    “瑞儿，别求他！”庄主肃容端坐，一脸枯蒿，好似筋疲力尽。“白管家……咳咳……志在必得，砧板上肉，任由摆布，求他何用？……”。
    白少杰从丰雪瑞怀里夺过镇宝物，顺势将他提起向庄主床上一惯，他收拾不住跌势，直直撞向庄主，父子两碰在了一起。
    “爹啊……”丰雪瑞挣扎着爬到床边，扶起庄主急忙喊道：“我可伤着了你？”
    “爹这身老骨头还经得……经得起你撞哦。镇宝物给了白管家，现在就让他把内奸……咳咳，把内奸带来我看看……”
    白少杰看着手中的镇压宝物，那是一个特别精致的镶金漆漆长型箱子，长约一尺五寸高约二十厘米，上面雕刻有盘龙飞凰，箱子四面棱角都用合金包裹，正面挂钩上锁着一把乌黑铮亮的双眼锁。“很是气派啊！看见这个东西，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内奸之事嘛——有待再议。”
    “你你……你竟敢出尔反尔，恕子可恶。”丰雪瑞气急起来，怒向白少杰，“我和你拼了！”说罢欲冲上前去。
    丰庄主一把抓住儿子，“早就知他会有这一手，咳咳……你不用同他拼。箱子他打不开，还得……还得来找咱们的。”
    此时白少杰猛然醒悟，一时得意忘形，主要环节出错，虽说拿到了镇宝箱，但是不等于就真正拥有了镇宝物。曾经江湖传言，开宝箱的锁是最为凶险最需技巧的事，若不然，一损俱损。本来打算一石二鸟，现在看非但没有促成计划，反而受制于这两父子。
    “好好好，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公平交易。”白少杰把宝箱放在庄主手上，“你破了第一道机关我告诉你内奸的名字，打开第二道锁，我把人带来，最后将镇宝物亲自交到我手上，我让你带走内奸。”
    丰庄主有气无力地点头，“咱也觉得白管家提议……公道，咳咳……就依你说的办！” 说完眼睛对准挂锁，随即从头发上摸出一细针，稍一凝神，那针如同被锁孔所吸，只听轻轻声响，外锁即弹开来。
    “好，破了第一道机关，”白少杰很兴奋，“告诉你内奸的名字就是——墙头草。”
    听到名字，丰家父子很是疑惑，“我们要听真名字。”
    “这就是内奸的真名字。”白少杰很肯定。
    丰庄主细细一想没有再问，继续着打开了第二道机关。“带内奸来。” 白少杰用手往嘴上一撮，两声呼啸，只一会脚步声响过，一个全身让白布裹得严严实实，只在眼鼻孔上开了三个小洞的人进了房间。
    “最后一道机关，打开了你就可以带走这个人。”白少杰俊脸堆笑，满面得色。
    “我改变主意了，不想带人走……咳咳，白管家，这最后一道机关危险重重，很……很费神的，二九一十八道机关，老夫每破一个……唉，你把这人头上的白布带撕一层下来，直到露出脸……咳咳……，否则……真不敢保证宝物的……完整……完整……”
    “不用再多说，我先替你撕一层吧。”白少杰急切地用剑挑开了包裹人头上的白布。
    看着白少杰的样子丰雪瑞很想损他几句，丰庄主用眼神制止住了。“瑞儿，我每破一道机关，你就就……你就报一声，监督白管家依照……依照约定行事。”丰庄主费了好大力气说出这些话来，想是破机关已经耗去不少精力。
    “爹爹身体可挺得住？”丰雪瑞紧紧护在爹身边，不停地擦着爹头上的汗水，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这最后时刻是不能分神啊，里面……里面的毒液不小心碰上，都会没……没有命的，离我远点，我自有主张……”
    丰雪瑞慢慢站直身体，却没离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爹的动作……
    整个房间死一般沉静，只有呼吸声显示着凶险存在。
    …………
    一柱香后，机关即将破完。丰庄主这时停下了手中活路，虚弱地抬起头来，“白管家，老夫数到三，你也在相同时间露出内奸的脸……”。
    “好说好说，”白少杰在说话的同时，快如闪电地将丰雪瑞抓住并点了几处穴位，“虽说是大侠，我白某人也不敢相信你的诚信。拿到镇宝物我自会放了这个废物。”
    丰庄主也不理会，开始数数……
    双方都在同一时间行动，行动的后果是不同的惊呼。
   
    当白布带最后一层撕下来时，丰家父子看到了内奸的脸。
    这是一张梨花带雨春风暧的脸，一双诗韵含秋欲说还休的大眼，有着千般风情姣好的体态，一频一摇恍若扶风弱柳，男人难断云雨巫山之想，女人陡生妒忌艳羡之意。如非额上、脖子上数道皱纹暴露出无情岁月，这个女人当真是人间尤物。
    “大嫂，怎会是是是……是你？”丰庄主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伯母！”丰雪瑞也和他爹一样感到震惊。
    白少杰从丰庄主手中拿到了镇宝物，随即解开了丰雪瑞穴道，反手在那美人香肩上轻轻拍打，“墙头草，想不到今天的效果真太戏剧性了。”
    那美人一经拍打立时轻咳了几下，好象才缓过气来。“差一点你就演砸了。白大人啊，要不是有我，今天断不能拿到镇压宝物。” 那俏脸欲笑非笑，那秀眼似嗔却喜，那声音软得要化人。
    “那是那是，关键时刻还得你上场。就算用布包着你也诱惑非凡啊！” 白少杰和美人旁若无人的一唱一和，却气坏了丰家父子。
    “尤湘珏……咳咳，你对得起……我……我大哥么？大堂旗哪点对你不好？你竟然做出不耻之事……咳咳……”丰庄主声嘶力竭，两行热泪奔涌而出，“大哥九泉之下……岂能瞑目！咳咳……大哥啊！”
    “丰老二，常言道人各有志。你和我那死鬼天天忙于应酬江湖，建立大堂旗就是正义之事，我与朝廷合作就是蛇蝎之人。”美人袅袅娜娜走来，“所有善恶是非，就凭你等粗人评判鉴定，别人稍不合你之流，就是猪狗不如。这种先入为主定人名誉，岂非世间谬误？”
    “呔，妖妇，还敢在此强辩，看我今天就替大堂旗除了你这个内奸！快说，你出卖了多少弟兄？”丰雪瑞一跃起而起，手臂陡长，一把抓住美人，立时在其身上连点数下，美人娇哼几声，软倒在地。     
    “要杀要剐任由你！从始至今我就已经设想到了后果。”美人即使匍伏着，也非常注重姣好姿态。“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有了三长两短，你的妻儿也别想活了。”她清楚知道，就算父子俩放了她，大堂旗绝对不会饶她。
    丰家父子一听惊急交加，“你竟敢在他娘俩身上下功夫？以此来要挟……”
    白少杰此时已经无心与他们周旋，“丰庄主，和你交易完成，恕本人奉皇命辑拿你等，看在与你相交十多年份上，你自己选择如何走法，以免动刀动枪伤了人。”说罢看看痿顿于地的美人，“你与朝廷合作，本该助你一臂，然现在你们商议家事，本人不便插手，只好先……”
    “你我合作各得其所，”美人显得很急切，“还未善终你意欲弃我而去？别说笑了，快过来解开我的穴道，今后互不相干。”
    “现木已成舟，你也暴露了身份。对我来说，你该找个地方好好享受生活，剩下的事情就是将这父子俩押解进京，听候皇上处置。”白少杰公事公办的样子，傲气又骄横。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千古至理铭典：为人利用者，终将被人利用。最可恨的是被利用者，最后让人弃如蔽屐，命运连乞丐都不如。
    尤湘珏冷冷笑起来，“你以为我发长智短任你玩于股掌？哼，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娘面前耍刀！就你那点屁本事，敢与我抗衡。告诉你，走出这个门，你必定死路一条。”
    白少杰最恨女人挑战他的智商和侮辱他自尊，这等于用刀当众在他俊脸上破相。美人这番言辞，他恨不得立时将她掐死，可当着丰家父子，他得做出大度的样子。“死路？这外面全让东厂特务所包围，你们就有通天本领也插翅难逃。现在我让你走，不出百步，你必死。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无用之人。”
    话音刚落，几声娇吒，一阵狂笑后，尤湘珏圆睁双目，死死盯着白少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手上的宝物根本就是假的。本来不想打击你，看你如此自大，老娘也不妨再多嘴一回。你就等着死去吧！哈哈哈——”
    白少杰脸上颜色立刻数变，额头冷汗淋漓，蹬蹬蹬急奔几步俯问尤湘珏道：“此话当真？真正的镇宝物是什么？你如何得知宝物有两件？”
    尤湘珏眼珠翻白，俏脸向天，“我如何不知？你动脑筋想想，我那死鬼可是大堂旗的旗主。他说过这个玉刀外还有一件。想知道真相，解开我身上穴道自会告诉你。”
    丰家父子隐忍多时看他们斗嘴，现在一听尤湘珏说到真假镇宝物，事态一下出现了转折和危机，急得心里直叫苦。
    白少杰这才将手中的宝物仔细看了再看，原来是一柄玉刀，手感温润滑腻，刀柄镶嵌着两块红宝石，刀身通体泛着淡淡的碧绿，刀两面刻着一龙一凤，一股王者之气缭绕其间，隐隐有文字在刀腹飘过，细看却是波浪游动。象催了眠似的，白少杰跟着刀上的游动飘浮起来。
    情形变得突然了，丰雪瑞按捺不住一阵焦躁，使劲推搡着尤湘珏大嚷起来：“我呸你个长舌妇，性命都不保了，还敢在此胡言乱语。” 美人娇躯不经这大力扰动，一时钗横发乱，衫错襟斜，没有了气派，很是不堪。
    这一叫嚷，仿佛棒吼，把白少杰从催眠状态中唤醒。
    “你父子俩胆敢欺本官，敢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刷刷数剑将丰雪瑞身上的衣服挑成了丝丝缕缕，剑法端地纯熟精妙。丰雪瑞左闪右躲，却始终不离剑招，心中暗自思忖，过去一直以为白少杰武功一般，现在出手竟如此狠准；甘于寂寞潜伏山庄十多年这份能耐，非一般人比得，可见此人当真隐藏颇深，心机实属难测。这一思量间，脚下立时慢了下来，白少杰寸步不让，那剑尤如附体精灵，随心所欲在他身上招呼，不一会上身衣服全给挑得精光。
    “还要不要我当着你大伯母的面，再将你裤子也挑下来？”白少杰表情戏谑且快意，使丰雪瑞怒不可遏。
    “士可杀不可辱！有种的你就杀了我。”丰雪瑞一退再退，因为没有了上衣，有点狼狈，说话好似底气不足。
    “哈哈——我怎舍得杀了你呢？真正的镇宝物没有到手，杀了你不就给自己找死么！”白少杰剑锋陡转，直指着床上的丰庄主，“现在同我一起去拿回真正的镇宝物，否则休怪我对你爹手下无情。”
    “放了他，白管家，咳咳……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丰庄主哀求道，“大堂旗已遭破坏，活着生不如死……死，一切事我、老夫来……来承担，只要你放他走。”
    “你意可是要我将你背着到处找宝物，你好趁机对我下手？”白少杰伸出食指晃着，“江湖上谁不知丰庄主最富心机，智商高，鲜有人比？即使现在你脚不能动，心思更比能走动时厉害百倍。我怎会避重就轻听信于你！我看你就在床上呆着，让令公子代你受累吧。”白少杰手中剑一挥，照着丰庄主左手腕快速轻点了几下，手筋立断。
    “爹啊……”丰雪瑞惨呼一声扑到爹身上，看着他已然软埸的手掌，泣不成声。“你个畜牲，下手这么狠，你要遭报应的。你知道不他是……”   
    “别说了！”丰庄主瞪着儿子示意住口，随即转向白少杰道，“老夫让瑞儿同你……同你去拿真正的镇宝物，只是有个条件……咳咳……白管家尚若不允，老夫也无法保证……你向皇上交待……咳咳……”
    “我两次遭你父子戏弄，本该泄愤处死你们，但念在十几年同庄份上，不与计较。现在你还对本人提条件，真个是自不量力啊！”白少杰耐心已达到极限。
    “老夫全家人都在你手上……嗨……咳咳……瓮中之鳖，提条件纯属无奈……唉唉……”
    “舔犊情深，甚是可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我就再当一次好人。”白少杰也爽快，“快说，是何条件？”
    “条件只一个：将庄园里的人都放了，他们都是无辜的。再要尤湘珏将方紫心娘俩带来这里，要死……都死……在一处。”丰庄主望着白少杰，脸上半是期待半是焦虑。
    “丰老二真个痴人说梦。要我带方紫心来断不可能的！”美人态度很强硬。
     白少杰明白眼下的情形完全是牵一发动全身，哪边没有搁平，对自己都不利。尤湘珏的处境更是不利，不论她站在哪一个阵营，她的性命都无法保障。现在她抓着唯一能使自己活命的稻草，肯定不能松手的。而最要命的是他处在三角关系正上方，居然要屈从两方的压力搞好平衡。
    “尤湘珏，你无非是想活命罢，我保证拿到镇宝物后让你安全走出这里。” 白少杰为她解开穴道，“去带方紫心来。你要怕我不守信用，可跟着一起去拿镇宝物。”
    美人缓缓站起来整理着衣襟，“白大人一向诡计多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许诺？”
    “你认为我要如何表现才让你相信呢？”白少杰压着恼怒问道。
    “要说也不难，第一嘛你把手中的玉刀给我，第二嘛，你把丰老二的脚筋挑一个……”美人有恃无恐，“这些小事难不到白大人的吧？”
    丰雪瑞一听一跳老高，“大胆妖妇，竟敢有如此狠毒念头，看我杀了你！”说完就势冲到尤湘珏身边猛挥拳头，却让白少杰顺势一个点拔，将劲头化去。
    “本官未知尤湘珏和丰庄主有何深仇大恨，亦不想探查你们过往恩怨。现在本官处于进退两难境地，权衡轻重，箭在弦上，不得不两择其一。”白少杰话音未落，剑到手起，已经将丰庄主的左脚筋挑断。
    丰雪瑞已经如疯了一般，扑在爹身上，一边敷药，一边哭嚎。
    “哈哈哈——丰逸尘啊丰逸尘，当年你若信守莲池之诺，哪有今日断筋之痛？”尤湘珏似哭似笑，样子十分神经。“天理循环，昭彰不爽。就是将你碎尸万断也难消心头之恨！……”
    “老夫是……自找的，与人无干。咳咳……油尽灯枯之人，承蒙还看得起，能了结多年心结，死……而无怨……”丰庄主望着尤湘珏幽幽地叹息，“老夫已这般模样，你要如何处置……处置，任随你便，再也不会怪你的……只是你现下不要生气好么？”
    尤湘珏再料不到会听到这番话，急跳起来道：“我让你受此苦痛不恨我么？为何还对我这般好！看我也成阶下囚，你惺惺作态，是想让我内疚一辈子么？我不要听——不要听——”说完急步跑出门，消失在黑暗里。
    白少杰抓住丰雪瑞光臂子，就势踢一脚，“快跟上去，跟她去把紫心和孩子带来。”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过时的庄主和一个过时的管家，两人面对面，气氛尴尬。
    “想不到丰庄主还是个风流人物。”白少杰调侃道。
    “都是过去……过去……的陈年旧事，有点荒唐。”丰庄主细细端详白少杰，暗地里赞叹他丰神俊朗，心里转了多少弯，嘴上却说：“令堂……令堂近年可好？”
    “你认识家母？”白少杰有些吃惊。“家母身体一直不错，前数日同家父去江南游玩才回来。”
     “唉唉……年青时行走江湖，有一天在峨眉山相遇你母亲，有过……有过……接触的。”丰庄主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记得你母亲烧的……桂花酥鸡，曾风靡一时，那种味道，至今……至今……咳咳，记忆犹新——”
    “在我五岁后，家母已经不做这道菜了。问其原由，说是已经没有了那种心情，因而宁止勿滥。”白少杰陡然来了兴趣，“家母当年可是侠道中人？”
    “这个……咳咳……这个，老夫未曾见她会……武功。”丰庄主脸现忧容，“白……管家，老夫不该多嘴，敢问今后你真就一心为……朝廷效力？可有别的打算？”
    “为国出力为皇上效忠，值生死度外，此乃男人本色，而临危退缩，与蝼蚁何异！”白少杰豪情万丈，雄心勃勃。
    “江湖仕宦处处陷阱哪！大堂旗被毁就是明证。没有攻不破的堡垒，没有躲得过的灾祸。哪一天……咳咳……哪一天你身遭不测，可有后路？”
    “现在本官暂不考虑后路，而是前程。大堂旗一举扫平，皇上一定给予奖掖，可以说前程一片光明。”
    “倘若前程……前程……如逆水行舟，你可想过后退？”
    “真要到了那一步，再说。”
    “老夫怕你……怕你……咳咳……真到了那一步再筹谋，怕……怕已晚矣！”
    “丰庄主可有妙策？”
    “狡兔三窟，未……未雨绸缪，记住了，以你的职业行走江湖，切忌箭满弦紧，再是大奸大恶之人，都有可取之处，得饶人处且饶人……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始终不长，极早为自己打算，就可多活……咳咳……多活几年！平凡生活未必是坏事……老夫很久未见令堂，一想到桂花酥鸡，就……就……”
    “就想起她对不对？”尤湘珏接着下半句进了门，身后跟着丰雪瑞的媳妇方紫心、儿子牛牛。小孩子一见爷爷就跑了过去，又是亲又跳，场面煞是温馨。“狼心狗肺的人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忘记那个贱人——刚才还要我不生气来着，现下却惹些气来让我受！”
    “不准你污辱家母！”白少杰火冒三丈，厉声呵斥尤湘玉。
    “你问问这个老不死的，当年他和你母亲做得好事……”尤湘珏理直气壮地说，“当年我三姐妹要不是为了他，总不会闹得四分五裂。”
    “就是说家母和丰庄主关系非同一般了？为何她从不提起？”白少杰很疑惑。“丰庄主和家母做出何事？你非得在这里说清楚，家母的声誉不容你随便诋毁。”
    “白管家，别……别听她的，她已经神智错乱，现在我们就去拿镇宝物……”丰庄主挣扎着要下床。
    “不行，”白少杰剑尖直指尤湘玉咽喉，“你现下不说明白休怪白某无情。”
    “我一生最恨男人动勿动即用刀用剑对女人施暴！”尤湘珏粉脸发青，倔强地向着白少杰，“反正都是死，不如痛快死在你剑下，总比让他气死的好……要听老娘说子曰——休想。”
     这一着真出人意料，白少杰遇到个不怕死的，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房间里寂静起来，仿佛一种诡谲窒息的空气覆盖在周围，谁要试图打破，就会遭遇不测。
    这紧要关头，静默毕竟是短暂的。骤然一声火炮轰鸣，伴随着连续梆子声此起彼落，房间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震动，反应最快的那个人打破了沉默：“该来还是来了，该做的倘未做。时不我待，就呆在这束手就擒么？”
   
    （待续）

骨头

（待读）
嘿嘿~先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