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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江湖无间道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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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5 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说话的人就是方紫心,丰雪瑞的少年夫人。长着一张和煦春风的面目,弯弯眉毛下黑泠泠两个大眼睛, 回眸一笑柔情似水,骚首弄姿,惹人怜爱;身材窈窕,曲线玲珑。看似娇弱,却神态稳健坚定,相貌喜悦充满灵性,可处处透着忧容。
    当下她从容走到白少杰面前,“我一家老小皆是你取得镇宝物的人质,现下都到齐了,白管家何故在此使强而不干正事? 三通炮响过后,你我都将无命。你家母的声誉和目前形势孰轻孰重?白管家应当分得很清楚的。”
    一双妙目里有多少信息流动,白少杰只须轻描一眼就心领神会。丰家人的性命现在全掌握在他手上,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权利的蒸薰在破坏大堂旗的时候,已经让他体会了胜利者的滋味,那绝对是爽心又爽口的。被权势和欲望支撑的男人,就象乘上了一辆滚滚前行的命运战车,为着脆弱的自尊和纠结的责任不停地冲杀掠夺。每一次成功的征服,命运的眷顾就加厚一层。周而复始,涓滴累积,征服者们早已忘记了最初追逐的目的,只在意从占领地尸骨上培植声威和傲气,领略到当主宰、受人礼拜和臣服的快乐。现在白少杰就是征服者,玉树临风,居高临下,可却无一丝当主宰的幸福。面对方紫心的逼视,男人那些不可一世的玩意,全象泄气皮球,干瘪风化了,反倒让自己觉得把丰家人弄到这个地步,罪不可恕。他暗自叹息,恼恨自己心底最不愿曝光的私心,在这危机时刻,软化着事态的进程,同时也软化着他的心情。
    “三通炮响后,我还没有出现,外面的锦衣卫就将杀进来,整个山庄焚毁,鸡犬不留。”白少杰找回了感觉,他一把将牛牛抱起,“所以,抓紧时间拿到宝物后,你们的生死就由命运决定吧!”
    “白管家,咳咳……放下孩子,让老夫与同你往……”丰庄主情急起来,“小孩子怎知藏东西地方?”
    白少杰用剑着丰雪瑞,“丰庄主不必跟去,你只将知道的告诉这个废物就行。若想耍花招,这个孩子就别想活了。”小男孩浑无惧怕,眼睛滴滴溜溜乱转。
    方紫心急步向前欲想夺过孩子,但是白少杰迅速跳开来,眼睛再也不望向她,只朝着丰家父子大声吼道:“快点,我真要没有耐心了。”
    那父子俩一阵低声嘀咕过后,丰雪瑞旋即同白少杰出了门。
    此时的山庄里外,灯火点点,人影幢幢。天空飘起了细小雪花,厉风过后,寒气愈甚。
    “朝廷鹰犬,要挟无知小儿算什么本事?”
     白少杰苦笑道:“你们丰家人都太精明,若非利用亲情,断不能让你就范的。”
    “白叔叔,我们上哪玩啊?”五岁的牛牛看见那些灯光,兴趣盎然。
    “这个……,唉,白叔叔带你找宝贝去好不好?”
    “什么宝贝哦,和我的大风筝一样能飞么?”
    “嗨嗨,不是每个宝贝都可以飞的。”
    牛牛忽然伸出小手臂晃了晃,“看那我戴的这个手镯,爷爷说只要打开了宝贝就可以飞了。”
    “爷爷告诉你可以打开的是何宝贝呀?”
    “爷爷说你们找到了藏宝地方,一看就明白了。”
     丰雪瑞见儿子和白少杰说得热络,脸阴沉得可怕。“牛牛,他是坏人,不要理他。”
    孩子很正经的看了看白少杰,对他爹说:“白叔叔不坏啊。爹你不在的时候,他还带上我们到后山放风筝呢。”
    “我们?难不成你娘也经常跟这个坏人在一起玩?”
    “是呀,我们玩的时候可开心了。白叔叔会想好多点子找乐子的哦。”
    “牛牛难道就没有想过爹也同你一起玩?”
    “想过的,就是爹好久都不在嘛,嗯嗯……”孩子一看爹脸色不正,不敢再下去了。
     丰雪瑞心里五味泛滥,却也无话反驳。
     不多时,来到后院池塘的凉亭上,丰雪瑞在其中一根圆柱上找到按钮,打开机关,只见凉亭正中的石板慢慢滑开来,露出洞口。白少杰拿出火摺子,点燃火把,一行人借着光亮下到了暗室。
    黑洞洞的暗室阴森潮湿,霉味弥漫。向下走了百多级石阶后,来到一个大厅,白少杰一一点燃油灯,里面的景象正是千百年的古墓室,整个建筑宽大且幽深,不仅停有豪华棺椁,生活应用桌椅等,就连墓墙周边的人物雕塑也栩栩如生。
    “我在此十多年,竟然不知虹霞山庄有如此气派的地方。”白少杰显是被这里的气势所折服,由衷地说道。“这个古墓实际就是建在池塘底下的,想不到啊。”
    “秘密知道得太多,命不长。”丰雪瑞气鼓鼓地顶撞他。
    “你少说几句也许命会长一些。”白少杰让他一顿抢白,怒火攻心。“现在你少凭嘴,把镇宝物拿出来,或许你还有时间为你爹处理后事。”
    “我爹真的让你如此痛恨么?你非得置他于死地?”
    “不,是朝廷要他死,我只是奉命行事。”
    “丰家除我外,都是老弱病残,你下杀手时良心无愧么?不怕天理循环报应么?”
    “你这套宿命论还是对你监狱里的朋友说吧。干我们这行,要怕报应就不能伸张正义。”
    “杀了我爹就是伸张正义了?一个天天躺在床上的老人,威胁不了谁,伸张了他也只能证明你们这些特务是饭桶!”
    “当年你爹领导南方五省火形堂抢掠朝廷财物,杀死官兵,作恶累累,能有今日,不是报应么?”
    两人一路说着,一路走到一个巨大的石桌子前停住。这张桌子上面供立着一尊比真人大得多,色彩艳丽、相貌奇特夸张,左后拿渔钗,右手擎火炬的塑像。在这个塑像胸膛正中,赫然挂着一个可活动的大刻度盘,盘面上每一刻度用不同的星相名称标出,那些字体全都是甲骨文,每个名称下再配有八个方位、时辰、数字以及节气,最圆心的是一个阴阳鱼眼。鱼眼很突鼓,看似象按钮。
    丰雪瑞对着塑像很虔诚地点上三柱香插在香炉,行了跪拜礼,嘴里念念有词。之后,他爬上桌子,将刻度盘左搬右旋,停在一个地方后,又在阴阳鱼眼上各按了一下,就听得一阵沉闷地轰鸣,停在房间正中的豪华棺材盖慢慢退开来,一道柔和的橘色光已然现出,从中冉冉升起一个直径一米左右象牙色圆瓮,在柔光下看去,尤若脂玉堆雪,说不出的高贵典雅。丰雪瑞将圆瓮抱下来打开盖,只见造型奇特的物事赫然在目。
    “这是件上古神器。”丰雪瑞轻轻抚摸着它的边缘,神态满是敬畏和珍爱。“听说过它的人并不多,了解它的人更是少之甚少。”
    白少杰凑近细看,也无不为之地动容。“啊,磬麟血蟾!传说是伏羲氏用于开疆拓土布阵驱邪的利器之一。相传在春秋时期已经失传了。现在、而今,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神器的妙用还多。”丰雪瑞指着麒麟说道:“为何叫磬鳞?因为雕刻这个麒麟的材质相当特别,既非石质也非金属。敲其麟体,声如磬音,绕樑数日不散,其尾作号吹,韵波旷远直达重宵。”
    “爹,孩儿也想吹一吹。”牛牛觉得好玩,央求道。
    “小孩子怎吹得出哦。没有十石拉弓的劲和摧枯拉朽的内力,休想听得那天籁之音。就连敲击麟背也有相当讲究,无与之配套打击物,亦发不出声来的。”
    牛牛失望之极,却又指着那个蟾蜍嚷起来:“爹,那就把这个癞哈马给我玩玩。”
    丰雪瑞爱怜地描了儿子一眼,“不是癞哈马,叫蟾蜍。这可是玩不得的哦,儿子。连爹也不能随便玩的。”
    “爹骗人。明明就是玩具,为何不让玩啊!”牛牛不依不饶。
    “爹同你说说吧。这个蟾蜍是用非常名贵的鸡血石头雕刻的。因为鸡血石颜色绯红,尤若浸血一般,故叫血蟾。当年伏羲用它来装经过熬炼的药物,其中剧毒药就装在这个蟾肚里。蟾蜍的嘴虽然张着,却得有一把钥匙开启,方得打开。虽说是剧毒药,但经过配方加工,可制成各种稀缺珍贵的药引。因而一直为江湖人觊觎和争斗。倘若不小心沾上毒,可是要命的。”
    牛牛瞪着大眼凑近血蟾端详,忽然大喊大叫:“爹啊,你看它的嘴巴里面那个插槽形状同我的手环一样。这是不是它的钥匙哦?”
    白少杰反应速疾,海底捞月一般将牛牛抱起,试图想取下孩子手腕上的环。这一变故吓得孩子不轻,牛牛一边反抗一边扭动着不让,这可急坏了丰雪瑞,想帮儿子又有所忌惮,只得眼睁睁看着。面此时白少杰已经将手环拉扯了下来,由于用力过猛,手环到手时,突听得他大叫一声“唉药”,就见一小股鲜血从他手指缝淌出来,随即他的脸色开始变化。“你、你、你们下毒了?”他连连后退几步,快速点住穴道,封住毒性漫延。
    白少杰一放手,牛牛捡起起手环就跑到爹身边,“爹爹,是白叔叔自己碰到这个地方才流血的。”儿子将手环给丰雪瑞看。原来这个手环有一个扣眼,做工相当精巧高超,若不会开关,一根极小的刺一样的针就会弹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丰雪瑞暗忖:找了多少年启动血蟾的开关,未曾想爹却得到了,许是情况紧急才将当作玩具交给牛牛。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儿子,这个手环会扎人,爹替你先收起来,等有空再来研究如何玩法可好?”牛牛已经让白少杰的形态吓着了,听爹这么一说立时点头同意。丰雪瑞依旧将神器封了关好机关。趁现在机会,得将爹和方紫心带来。
    “牛牛儿,想不想同爹玩个游戏啊?”
    “当然想罗,爹要怎样玩啊?”
    “爹知道你最怕黑了,这个游戏是要在黑天才玩得起的,你怕否?”
    “牛牛有爹娘在,一定不怕黑的。”
    “那好,爹要你现在就去将你爷爷和你娘带来,要走回刚才来的路,有一段黑路你可敢?”
    “牛牛不怕。游戏完成可有奖励啊?”
    “那时候爹就听你的,只要爹办得到一定答应你。”
    “那孩儿现在就去了。爹说话要算数哦!”
    丰雪瑞爱抚地摸着儿子的小脸,“都是男子汉,爹说话算话。去吧,路上小心。发现有人走动,可得躲避着走,别让人发现了。爷爷和你娘能不能来就看你的本事了。”儿子蹦跳着去了。
    “真是天意啊!”丰雪瑞踱到白少杰面前,讥讽地说道,“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来收拾你,未料一根小小的细针居然帮了大忙。料敌机先的白大侠,如不想早死,千万别运气。其实这根针上根本就没有毒。在我爹的房间里,在他拍打被子子时,就已经将有毒孢子放了出来。不管你精似猴,你绝想不到已经吸进了一种看不见的孢子,那是我爹用了三年时间培植出来的杀人细菌。只要有合适的气场和时适的鲜血,孢子就会将身体作为营养基地快速繁殖,直至消耗尽生命机能。这里是我布置气场的一部分,你恰好在合适的气场流出了适当的鲜血。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挺难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手较智,就这么随便倒下了,太没劲了。”
    “你一个大废物,只配在监狱里度余生。”白少杰竭力保持着身姿,“本官今天一时疏忽才让小人得手。我死,你也活不了。这里谁也逃不出去。”
    “你口口声声叫我大废物,若非我在你们眼里变成废物,我早死你前面了。装大侠容易,扮一个废物才真的难唉!你还是省点气力吧,免得过早无救。顺便告诉你一声,别指望有人替你出头,你的一班手下,我来之前已经打点好了,现在恐怕都睡得死猪一般。”
    “原来之前你们早已计谋这一切么?”白少杰很不甘心。
    “我大堂旗下辖南北十二大坛,人数三十万众,旗主是我大伯父。我爹对外身份绝对与大堂旗毫无瓜葛,暗地
里却掌管着大堂旗的财务运作,兼管旗主的生命安全。七八年前,我爹就发现大堂旗有内奸,这个内奸隐藏得相当深,在每次一个坛被破坏后,追踪线索皆无果。眼看南北方六坛将毁于一旦时,爹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让我潜入地下,找到内奸。有一次山东岱岳坛坛主方汉兴到总旗来办事,未料竟在这里让东厂擒获,关进了地牢。我只有进了监狱才能见着方大侠,探明事由。于是我在青楼与县太爷的儿子寻衅打架,进了局子。在里面银子就是万能的,找到方大侠问明原因后,才知道内奸其实出在我们高层。当即我赶到山东,将旗主的意思转告大家,并将六坛暂时解散。来到方家时,只得将他女儿方紫心带到山庄隐藏。”
    白少杰此时眼里的丰雪瑞,一扫往昔窝囊像,忽然间就变得虎背熊腰,气宇轩昂,神采奕奕,举手投足恰似运筹帷幄、阵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他想到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抓捕网,最后反让自己成了笼中困兽。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这个人,一如捕螂黄雀,处处设下诱饵,步步让他坐收挫败。这与他心高气傲的本性严重相悖。眼下他喘息尤难,心里上的败象真不堪形容,恨不得一死也好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你杀了我吧,别在那……”
    “唉唉,白管家何出此言?如果从个人角度考虑,我是想你立即灰飞魂散,但是从另一个人意愿出发,我即使有千百个理由想你死,我也要让你活着。”
    “都是我一时贪念,想将镇压宝物据为己有,才酿下惨局。现在即使活着,也无颜见皇上了。”
    “你还想着那个狗皇帝!如不是他赋税苛捐猛与虎,残害忠良,听信馋言,将一个好好河山弄得千疮百孔,我等小民怎会与朝廷分庭抗礼?连一个国家尚且管理不好,你的生死,于他更象蝼蚁草芥。至少你死了我等从道义上还得为你找一个地方埋葬,狗皇帝绝对……”
    “你说的本官皆明白。”白少杰抢白道。“堂堂男子汉,立天地之间,既已经承担了责任,亦无愧于良心无愧于职责。我们打入大堂旗也是费时费力颇多,尤其要找到总旗营所在地,确实……”
    “于是在十多年前,你处心积虑来山庄卧底。若非尤湘玉怀有私怨,从她那里突破,你仍然发现不了大堂旗的总旗营。”丰雪瑞脸色尤是凝重,“我大伯母自我大伯父进入东厂冤死后,极度受刺激,性格乖戾,喜怒无常,精神狂癫。加上对我爹多年的情感郁积,才使你有机可乘。感情的杀伤力确实不可忽视啊!”
    “尤湘玉对大堂旗的真正运作知这甚少,她告诉我最多的就是镇宝物。本想今晚一举得手,竟然……唉!”
    “不要让我嘲笑你,其实大堂旗的镇宝物,刚才你已经拿到了,就是那柄玉刀。只要用心想想,打开宝盒所费的周折,即已与传闻有九成相同。你的刚愎自用,使你听信了一介妇孺的咄咄言辞,忽视了事实与正确的判断;你过分的贪心,亦丧失了得宝的最后机会。”
    白少杰经这此一说,仿若受伤软肋上再加一道打击,脸色不知是呼吸不畅变得青紫,还是心头愤怒,头额细细密密淌了一层汗。“现下本官已然成你笑柄,多说无益,与其坐听你羞辱于我,不如自行了断……”说罢拿剑欲自刎。
    丰雪瑞在他说话时,察言观色,早知白少杰心理防线溃败,会走极端,因而已有算计。待他举剑欲自绝时,只轻轻一勾,将剑收入怀中。随手点了几个大穴,使他动弹不得。“白管家何苦自牫。要说能力智谋,少有人能敌,你无非输在经验不足。大好年华轻易放弃,岂非让人痛心?你放松心态,最好平静下来,毒性不至太快入侵心脉。”
    “最痛心者,即是早没有将你等送入刑部。”
    “不论因何原因你们迟迟未动手,一定是有所顾忌。这个顾忌即是你们根本就想掩护一个真正的内鬼、一个对大堂旗犯下弥天大罪的祸首。尤湘玉和你,也只是这个环节上的棋子,不足为虑。记得我第一次出监狱后不久,有一天我大伯父上云南办事,在半路即遭遇伏击,受伤后被押送至京城的刑部死牢关押。我再次寻事进了监狱,想尽办法见到大伯父,得知他云南行动其实只有几人知道。说明大堂旗核心层确实有人向东厂泄露了秘密。因为大堂旗声威尤盛,全力侦获抓捕几十万会众,怕引起民变。所以,他们意在从高层内部一个一个的将领导者消灭。我在无法挽救大伯父情况下逃出大牢,将这一情形告诉了爹……”
    “要不是你大伯父出事,恐怕你们早见阎王了。”
    “说得好。正是因为大伯父的牺牲,换来了我们的生存。从那以后,大堂旗对外宣称全部解散,高层的几个领导者也各自改名换姓隐藏起来。但是追查内奸的事,我和爹一直都在秘密进行。”
    “可有斩获?”
    “当然有。爹发现那个内奸的同时,危险正向我们靠近。为了免让我受牵连,爹又一次让我进了监狱。大堂旗的人无所不在,当我需要的时候即给予帮助。只有在那里面,我可以潜心练功躲避猎杀。”
    “你不好好在里面待着出来何干?”
    “数日前爹捎来消息,说是情况危急,须得回来处理一些事宜。回家来未成想爹身体已经变得这般瘦弱,显然是有人在他不防备之下,暗中做了手脚,等到发现时,已经病入膏肓,积重难返。”
    “你爹身体每况愈下,我确实做过换汤换药之事。”
    “以我爹对药理的研究,你那些小动作,在他面前尤如小孩过家家,太不值一提了。能够让我爹在无可察觉情况下慢慢中毒,这个人即是非常了解庄主的生活习性,而且是左右在我爹身边,对他从未产生过怀疑的人。”
    “近几年你爹身边的只有他几个师兄弟。莫非……?”
    “你已经很接近事实了。大堂旗至解散以来,山庄经营日渐式微。按常理,东厂应乘胜追击穷途败寇,然却数年不予动作。其间端倪不难看出,不作为中有作为,即以我爹为钓饵,慢慢地将逃散的大堂旗主要首领一网打尽。我爹身处险境,既要保护家人、保护大堂旗的兄弟,又要暗中揭开内奸的面目,只能以身试药,完成自身使命。”
    “现在听你的口气,好象已经查到了那个真正内奸了。”
    “确实不错。我今晚从监狱赶回来,遇到的情况正如所料,东厂已经不耐烦再等待下去了。我爹身体不愈,已经向明眼人传递了危险的信息,再也不会有人来山庄自投罗网。那个内鬼显然察觉出身份已暴露,不宜再放长线,所以他已冠冕堂皇全身而退了。”
    “莫非他就是你爹的二师哥阳寅?”
    “你果然聪明。为何我爹当时见你拿着他二师哥的盘龙剑,情绪激动?他是想证实他最不愿意预料的事,就是剑在人未亡。阳寅是大堂旗戒律部首席护法。只因他没有逃避,是他行使职权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大堂旗除高层以外的人几乎不识他。他手持一把盘龙古剑,当年在江湖上人称闪电手,出剑快如疾风,电光火石间,直叫人魂飞魄散。剑客手中剑等于他的生命和守护神,剑在人在, 人亡剑断。一个靠剑出名的江湖大侠,如何能活在黑龙潭而剑不折?只有一个解释,假使全江湖都知道我是一个叛徒,要掩人耳目最好的藏身之处,就是貌似铜墙铁壁的地方。再说他练的功夫名曰色相功,练习者如不超脱色相欲念之境,克服心魔诱导,亦会走火入魔。”
    “这样说来阳寅的叛变是因之练功不慎所致?”
    “旦凡具有理性道德的侠士,再不慎走火入魔,如无特别意外,亦难能成为害人者。阳寅的叛变,也许是有不为人知的丑行授人以柄,不得已而为之。山庄数年未遭东厂围剿,也可能他在其间起了缓冲。”
    “阳寅身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幕使?”
    “你是当今皇上的密使,你难道不清楚?”
    “说来惭愧,皇上的使者和东厂特务间信息极少互通。大堂旗防守森严,本官在这里十多年也只了解个皮毛。阳寅这把剑也是东厂托人交到我手上,想来是欲嫁祸于我,让本官处在风口上。若非剖析当真还在云雾山中。”
    “现在不论谁在幕后操纵,随着山庄大限来临,已无关紧要了。洪水冲刷,泥沙俱下,大潮退却,峥嵘显露。谁笑到最后,自有命数。”丰雪瑞滔滔不绝,仿佛已将多少年心头的积压释放,浑身格外轻松。他看着白少杰摇摇头:“让你听我大发宏论,真是委屈你啊。目前看你中毒尚有得救,只可惜这张俊脸肿得阎王看了都害怕。你别对我瞪眼,救你的人已然来了。”
    白少杰毕竟少年心性,对自己的脸相十分看好。尤其在方紫心面前,他自信满满。现一经丰雪瑞形容,真想一头撞死,无奈身体动弹不得,只倔强地将头歪向一边。
    丰雪瑞此刻大踏步走到石室门前,忽有脚步声响起,一阵搔动之后,丰家的人都来了。方紫心放下背在背上的丰庄主,急切地说:“已经打了二通炮了,庄园外面现在火把通明,看来人不少呢。”
    第二个进来的是尤湘珏,肩上挂着镇宝刀,背后背着牛牛,男孩现在正睡得香,嘴巴不停地咀嚼,显是梦里吃着东西。丰雪瑞接过孩子,不由得心生羡慕。
    “白少……管家呢?牛牛说他中了毒。”丰庄主借着昏暗的灯光四顾,关切溢于言表。
    “爹,他在这里躺着呢。”丰雪瑞指着不远处一团暗影说道。“他说他不想见人。”
    “瑞儿,老大不小的,你又犯小性子了……咳咳,把爹背过去我看看……”
    丰雪瑞却不听爹的话,走到白少杰身边,两手一抄抱起,走回来轻轻将他放在爹面前。“唉呀,怎会变成这样?”方紫心一声惊叫,白少杰立时成为焦点,众目之下,庄园的管家紧闭双眼,任谁也不理会。丰庄主好似见惯不惊,从怀里摸出一丸药粒,快速塞进管家口中,又是扎针又是气疗。忙完后,丰庄主已疲惫不堪,人一下子虚脱了似的,样子也老了好多。“他已无……咳咳……无大碍,只需精心调养即可痊愈。”
    “你少说一句行不。自己都衰竭得不成样了,还想着他。”尤湘珏搀扶着庄主,柔情万种。“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哪值得你为他浪费资源。”
    “庄主,我挑了你手筋脚筋你不恨么?”白少杰直直盯着庄主道。“本该在你面前死千次万次,你仍然施救,到底为哪般?”
    方紫心拿出手帕轻轻擦去白少杰额上的汗珠,“挺住,这种毒孢抑制需要一些时间,你会没事的。”
    “谁要你管我!”白少杰情绪激动不已,“我手脚能动一剑了结自己,就不会在这里出尽洋相让你们开心了。”
    “任人都想救你么?”尤湘珏咄咄逼人,指着白少杰道。“若非他怀有慈善心肠,父子情结,再多几个你这样的人,我早将你扔去喂野狗,任你烂死在荒冢。”
    “你刚才侮辱家母我倘未雪耻,现下又在说什么父子情结?今天你不说清楚休想让我放过你。”  
    “说就说,谁怕了你不成!”尤湘珏指向丰庄主,表情激动,急切道。“你问问他是如何成了你的亲爹的?我怕说出来带有攻击的嫌疑,这种事情,还是由当事人亲自对你说好些。”
    “我的亲爹?你?丰庄主——”白少杰十分震惊,十分疑惑,“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的爹爹莫非不是亲的?”
    “唉——这个这个事既然已经捅破,隐瞒你毫无意义。……咳咳……老夫行将就木之人,生前解决了这桩心事未尚……不是……不是好事一件。”丰庄主望着看不见的虚空缓缓地说。“二十七年前,大堂旗正是如日中天兴盛时期。我和我大哥那时倘无家室。有一天我们入川去办事,听说峨眉山正在开武僧比武大会。哥俩本就想见识一下峨眉武功,于是兴冲冲赶上山去。走至半山腰,忽听得有女子的呼救声,迎面向我们跑来几个仆役,边跑边喊救命,神色惊恐地作鸟兽散。我们立即奔着呼救声过去,却恰好看见数个山贼,舞动着手中的棍棒,将三个女子团团围住,意欲实施抢劫。我们二话不说,上去三拳两脚即将山贼打得人仰马翻,救了三个女子。大哥热心肠,还怕她们在路上遇到不测,一路同我再将她们护送回到山下的旅店。途中一经交谈,方知她们是结伴来峨眉山还愿的,过几日也即将返回家乡。我大哥当即拍板,说是顺路再护送她们安全回到家乡。之后,我们同三个姑娘渐渐熟悉了。要说长得最漂亮的,就是尤湘珏,她是姑娘中的老大,蕙茹温柔娴淑,一张圆脸白里透红,越看越耐看,最小的姑娘叫小桃,成天象喜鹊,天真纯洁得可爱,一有时间她就亲自下厨,给我们做菜,做得好吃的桂花酥鸡,至今我一想起就馋啊。我大哥从未与女子们走得这么近,忽然身处花丛中,又兴奋又紧张又胆小,生怕说错了话惹姑娘们生气。但是我看得出他已经悄悄喜欢上了湘珏。每次他面对这个美女,就表现得手脚无措,面红耳赤,说话结巴,一反往日的英雄气慨。可是,美女的心思却好象不在大哥身上……”
   “你都明白我当时的心思,为何不理我?”尤湘珏叫嚷起来。
   “我我……要说不喜欢你是假的,谁见了美人不动心?”庄主温情地朝尤湘珏笑了笑说。“因为当时大哥也喜欢上了你,我不能同大哥争;其次是你的脾气比较刚烈,任性得近乎野蛮;最后的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对干我们这种行当生活低调的人,你乃招惹是非的因素,我是很顾忌的,所以……所以,自然是放弃了……
    尤湘珏突然掩面抽泣,“你并不讨厌我的,你还是喜欢过我的对不?我以为你总是铁石心肠,原来还是错在我脾性不好,因了这段情份,还与姐妹们闹翻了……多少年来的心结总算解开了,现下死也暝目了。”
   “当时你约我在莲池作个了断,我不敢来,却让大哥来赴约,一心是想成全你们。我假若向你说清楚自己的感受,就免让你受好多年的伤害。那时候我同蕙茹的关系到已了谈婚论嫁,无心再旁顾,疏忽了那份责任,真是好对不起你……”
   “何时了,让我们听你俩在此卿卿我。”白少杰极不耐烦。“有这个闲情,你们不如找个地方避祸。我的生父究竟如何,爱说不说。”
   “既然你要求还你母亲清誉,你不想听也不行!”尤湘珏柳眉倒竖,“我那个小桃妹子就是这样教你不尊敬老人的么?”
    “至少我母亲没有教我挑他人的脚筋,没有教我出卖朋友。我所做的只是履行职责。不象你蛇蝎狠毒,对自己的亲人也敢下手。”白少杰当仁不让。“刚才还辱骂家母,现在叫她叫得好亲热,你真是厚颜无耻得可怕。”
   “但是你真的就挑断了你亲生父亲的脚筋。你这个不孝子,要遭天打雷劈的。”尤湘珏杏眼圆睁,毫不留情地指出。
   “仅凭你们一面之词,如何让我相信庄主即是我的亲生父亲?既是我的父亲为何我不在山庄,却生活在白家?”
    “白少侠,你……你身上可带有碧玉心形坠饰?它里面收藏有你儿时的胎发和你的生辰,是用一根红丝带拴着的。”庄主慈祥地望着对方。
    白少杰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脖颈上,“是有个你说的碧玉坠饰,但也不能证明和你的父子关系啊。”
   “你要证明也是有的。瑞儿,你去将白少侠的左脚鞋子脱下来。”庄主也立即脱下自己的右脚鞋子,“我当年在他的左脚上剌了一个图案,就是我名字最后那个字——尘字的一半,在我的右脚上也剌着相同的字一半,合起来即是尘字。”
    白少杰呆呆地看着那个剌青,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同眼前这个老人成了父子的。“那、那我与丰雪瑞就是亲兄弟了?”
    “在称呼上,你们……是……是兄弟,在血缘上你们没有关系的。”庄主现下费了好大的劲说出这话来,他怕另一个儿子承受不起这一事实。
    “爹啊,你在说什么?难道瑞儿不是你亲生的?”丰雪瑞也震惊得如遭雷击。“我只以为白管家与你关系非同,没有想到自己却和你……和你……”
    “瑞儿,你也别怪爹对你隐瞒……隐瞒实情,却是迫不得已啊。爹若不这样做,你就有生命之虞。这件事老夫简单说说……咳咳。和蕙茹结婚三年后,有一天我大哥说旗里西北坛出了一桩大事,必须尽快解决。我们辞别了家人,匆匆赶往西北。途经祁连山南麓时,在荒野中看见了个汉子躺倒在山坡上,尽管看似健壮魁梧的身体,却满身是血,创口累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我们扶他起来救治,他却示意不用了。伤者使出气力指了指胸前衣衫,意思是要我们替他从怀中拿东西。我大哥即从衣衫里摸出了一块圆形铜牌,细看却是司礼监发的身份牌。受伤者断断续续地说,他是北镇抚司的捕快,名叫慕容宏烈,来此地侦缉逃犯,就在大功告成时,却遭到不明身份者围攻袭击,功亏一篑。我和大哥都非常震惊,慕容宏烈的金牌名头响彻江湖,不只是他嫉恶如仇,秉公执正,亦因为他为人处事古道侠肠,深得黑白两道人物赞赏。现下,他奄奄一息,出师未捷,英雄迟暮的悲壮令我们痛不欲生。他临终时,将他快一岁的儿子托负于我,务要求为他的儿子改名换姓,说是不如此的话,必将招来杀生之祸。埋葬了他后,我和大哥日夜兼程,火速赶往京城,找到慕容宏烈家,将他快一岁的儿子抱走。这个孩子的母亲,在我们离开之后,也上吊自杀了……”
   “啊,原来我亲爹娘他们遭奸人陷害,”丰雪瑞痛哭不已,“才死得这么惨啊!……”
   丰庄主的脸色也十分凄戚,想是当时的惨景犹如昨日。“我回来后,和蕙茹商量,决定收养慕容宏烈的孩子。但家中突然出现两个孩子,必招人耳目引起怀疑。也算少杰有福气,恰好这时小桃因孩子夭折心里难受,我们意欲送一个孩子给她,她当即高兴的接受了。就这样,两个孩子分在两家生养,命运各不相同,一直到现在……咳咳……只是苦了蕙茹,因为天天思念儿子,积劳成疾,不治早逝。”
    庄主抓着白少杰的手说:“儿子,你不怪爹……不怪爹送给他人抚养么?你来山庄当管家,成天看着你在身边,爹不知有多高兴啊!”白少杰翻身跪在庄主面前,匍伏于地放声大哭,“爹爹啊,我真不是个人啊,我挑断了你手筋脚筋,其实是羡慕你太爱护丰雪瑞才做的傻事。你都没有怨过一声,我真是猪狗不如啊……爹爹,你打我呀,为何不动手!?”
    庄主亦对丰雪瑞说道:“因之你身体瘦弱,我和蕙茹竭力关爱你,因之你身份特殊,怕有生命危险,我们处处小心,唉……总算……总算将你抚养长大成家立室,对你慕容爹爹有个交待了……”
    丰雪瑞此刻也抱着庄主痛哭,“爹啊,瑞儿不是你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亲。瑞儿一生将爹爹视为最最珍贵的人,儿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爹爹啊……!”
    一个父亲抱着两个儿子哭成一团,那场面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无不动容。“来来,少杰你是哥哥,雪瑞你也来,拉着哥哥的手,向我发誓,此生不论生死,不论贫困富贵,不论身在黑道白道,你们都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是我丰逸尘的好儿子……”说罢忽听他喉咙一阵鸣响,眼睛猛地翻白,样子似要昏阙一般。
    “爹爹……”两个儿子同声哭叫道,抱着庄主泣不成声。
    尤湘珏掐着庄主的仁中,好一会庄主骾醒过来,幽幽地长出一口气道:“你们勿以我死为悲,勿以生离为念……唉嗨……圆了父子梦余愿足矣。少杰,替爹向小桃妹子和白大人致谢。瑞儿切勿再踏江湖,重蹈你亲爹后辙……紫心,少杰身体赖托你照顾,真的难为你了……”说着说着即望着虚空喃喃低语:“红尘有梦,亲情难圆,一饮一喙,居安思危。人生顶峰时,切记激流涌退呀……湘珏,我就去见大哥了……”庄主双手一松,溘然离世。
    悲伤的气氛笼罩在古墓里。仿佛过了千年,压抑地悲痛承受不住时间地堆积,在静默中突然爆发了。只见尤湘珏嘴里兀自发出古怪地声音,双眼鼓突,脸部痉挛,猛烈地撕扯头发,发狂似地奔出了古墓。她疯了。没有人要阻拦她,也无人想过她的将来,他们心里明白,就算救她回来也是活死人一个。她得到了她的报应。
    “已经打了三通炮了。”方紫心轻轻地说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得想法逃出去。”
    丰雪瑞捡起玉刀,抱起庄主遗体,走到石室左边一个小房间里,那里有一个空出来的石棺,他放置好庄主和玉刀,推好棺盖,再走到棺材正前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哥,以你现在的情形,是不能走长路的。”丰雪瑞低头看着白少杰,眼睛里满是关怀,“如果我们都呆在这里,必将粮尽不支,不成俘虏也成饿殍。再说你这个样子出去,必定让你同道耻笑,所以嘛……”
   “二弟意欲何为?”白少杰尽力睁着肿胀的眼睛,期待地问道。
   “这里有一条秘道是通后山的,我打算出去后,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安顿下来后,再来接你。”丰雪瑞环顾左右,“这里面我们以前准备得有粮食药品,足可够几个人维持数月。你慢慢养伤,只要那个疯子不带人来,你的安全应该无问题的。”
    “你是留下我、我一个人在这里?”白少杰陡然发问道,口气很无助很惊恐。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留下你一人的。”方紫心眼睛看着丰雪瑞。“爹还托我照顾于他不是么?”
    “紫心,你真的要留下来?孩子怎么办?”丰雪瑞抱起熟睡的儿子,温情地看着。
    “你在监狱地时候,儿子也这么过来了。现在你出来了,儿子跟着你也应该过得去。”方紫心柔柔地说。“我答应你,等少杰病好了后,我即来找你。”
    丰雪瑞再也不说什么,只轻轻捋了捋妻子的秀发,握了握白少杰的手,说了声保重即抱着儿子从秘道走了。
    ……………………
   
    三年后,江南太湖南边一个湖心亭上,秋风送爽,桂花飘香。丰雪瑞和8岁的儿子对话。
   “爹爹,今天我即要见着娘了是不?”
   “是。为了这一天,我们等了三年。”
   “娘和爷爷也一齐来么?我想爷爷呢。”
   “你爷爷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不能和你娘来了。”
   “另一个世界是哪里?好不好玩?”
   “如果你想知道这个结果,只有等你到爷爷那个岁数就会明白了。”
   “那白叔叔会和娘一齐来么?”
   “你从今后应该叫白叔叔为大伯父。”
   “为什么应该叫大伯父?”
   “因为有一个故事让他就成了你的大伯父。”
   “是什么故事啊,爹爹说来孩儿听听。”
   “还是让大伯父亲自给你说比较妥当。因为他是当事人。”
   “当事人今天也来么?”
   “你想他来么?”
   “孩儿想听故事那当然想他来哦。”
   “那你现在闭上眼睛,我喊三声睁开眼睛你就会看见他了。”
   “爹爹不许骗人哦。”
   “你也不能骗爹爹的,小眼睛一定闭得紧紧地。”
   “孩儿现在已经闭上眼睛了。”
   在丰雪瑞数第一声时候,那鹰一般的目光穿过秋阳,远远地瞄准了一身白衣的男子。
   在他数到二时,犹如时光慢放,景物定格,那个白衣男子溶入斑斓的秋色,背衬着无垠的蓝天,玉树临风,衣袂飘舞,不带任何尘世痕迹,正从容地向他走来。
   在他数到三时,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突出着白衣男子冷峻英挺地面部,一双藏着悲伤和忧郁地眼睛,已经深深扰动了迎接者的心。
   “大哥,你来了!”丰雪瑞真诚地表现出喜悦,起身想要拥抱来者,又拘谨地克制住了。
   “大伯父,爹爹说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你,原来是真的。”牛牛开心的蹦跳着,大大方方抱住了来者。
    白少杰心猛地颤抖了,有些激动,一股热热地暖流瞬间化去了他脸上的坚冰。他太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真情软化和捕获,把自己也变得很甜蜜。他的左手从身后慢慢伸出来,举着一个做得非常精致的风车,轻轻递给男孩。
    “哇,好漂亮哦,上面还有铃铛。是送给我的吗?”男孩征得了父亲的首肯,才接下礼物。小脸因快乐漾出了红晕。
    兄弟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男孩跑开,欢笑和着风铃堪堪荡漾,象似秋天地音符,经久不息。
    良久,兄弟俩再次坐下来,围着一个石桌子,桌子上已经有丰盛的菜肴,还有一壶美酒。
    弟弟给哥哥满满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默默干完三杯后,气氛开始变了。刚才的拘谨和硬壳,全在杯酒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哥这三年可好?”
    “时好时坏。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啊!”
    “当爹也当娘,苦乐均等。”
    “这也算是人生历练呢。”
    “那次我从秘道出去后,到再次来找你们时,已经不在了。”
    “多亏紫心的精心护理,我才有今天。”
    “你们出来后为何不来找我?你不知我有多牵挂你们啊!”
    “紫心说,她也挂念你们,因为时候不到,她不能来见你。”
    “什么时候不到?她来不来见我也有时间限制么?”
    “她一向如此,做事总是很原则很律已的。”
    “大哥好象很了解她。”
    “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方紫心。”
    “啊?!……”
    “真正的方紫心在方汉兴关进大牢前就已经死了。”
    “她……?我猜想也是与你同行?”
    “是同行,不同路。她是东厂秘密安置于民间的捕快。”
    “给我爹爹下毒药的也是她?”
    “她受命于朝廷,无法逆命行事。否则山庄早变为焦土了。”
    “爹爹和你其实早知道的是么?”
    “是,她对爹爹说了实情。因为她真心爱你。”
    “大哥也好象喜欢她的。”
    “大哥没你有福气,想爱不能爱。”
    “大哥英俊不凡,怎会无缘东床?”
    “女子随处可遇,可心者不可求啊。”
    “来,喝酒——!干”
    “二弟可听闻江湖发生的命案?”
    “数月前听说过。”
    “你不奇怪死者大多是东厂的人么?”
    “这类人死再多也不过分。”
    “我调查得知,这些人皆是与害死慕容捕快有关联的。”
    “哦?——我亲爹也应瞑目了。”
    “江湖言传杀人者乃一年青女子。”
    “大哥认为会是谁?”
    “与慕容家有关者不只我一个,二弟推敲不出么?”
    “东厂内部人际复杂,高手如云,杀人不易。”
    “所以,如无充分条件和准备,岂能得手?”
    “所以,这个杀手必须谙熟个中关节,将杀人计划做得天衣无缝。”
    “二弟以为花三年时间做计划够不够长?”
    “考量到各种未知变数,三年是很短的。”
    “二弟从中领悟到了什么?”
    “领悟到了这三年我没有白等。”
    “痛快!”
    “大哥,我们不醉不归。来,干!”
     ………………
    “嗖——”一只箭呼啸激射而来,兄弟俩同时以筷子夹住飞箭。
    “大哥可识得此箭?”
    “箭身装饰锦绣,除非女子之物。”
    “吔,箭上还有绑有一书。让我取下来。大哥先请看。”
    “同看吧。”
    “嘿,是一首诗。大哥念念。”
     挑灯听雨夜箫寒,
     屡看东风几度烦。
     海涯愁思空寄语,
     金风玉露化云帆。
     ………………
    “是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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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6 0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武侠)江湖无间道之二

呵呵,看看,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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